谢凌是二房的嫡长孙。二房为了图谋家主之位,连嫡出的长孙都能舍得。谢老夫人和沈青黎早就来了,在厅堂外听了许久,听到这里,不由地想起当年之事,一股恨意涌上心头。谢老夫人再也忍不住,抬脚走了进去。 艺高人胆大凌哥儿是二房嫡出的长孙,给行儿做嗣子不合适,宗族那么多出色的子弟,行儿若是想过继子嗣,自有决断。谢行才是谢家的家主,他要不要过继,要过继谁,轮不到旁人置喙。当年,二房和三房明明知道大房的阴谋,却冷眼旁观,任由大房毒害行儿,不也是想着借大房的手除掉行儿,好争夺家主之位吗?二房和三房想做下一任的家主,做他们的春秋大梦。六叔公自以为已经说动谢行,陡然听到谢老夫人这么说,面上十分不快:二房深明大义,定会以整个家族为重,凌哥儿是个顶顶好的孩子,是我们谢家的未来,老四媳妇,你莫要糊涂。六叔公倚老卖老,仗着辈分在她面前说教,但谢老夫人也不是软性子,否则,也不可能这么多年,独自一人在外寻医问药。她冷冷一笑:凌哥儿既这么好,过继给行儿,岂不是断了二房的前程?断人前程,犹如杀人父母,二房深明大义,我们四房也不能不顾血脉亲情,否则,人人都像大房那般狠毒冷血,哪还有今日的谢家?六叔公被噎得哑口无言,一张老脸涨得通红,看到谢老夫人身侧的少女,浑浊的老眼骤然大亮,仿佛抓到了谢老夫人的把柄,端着长辈的架子,继续说教。老四媳妇,你是阿行的母亲,当以阿行的身子为要,他身边的人,万万要端庄贤淑,你不能害他啊。说罢,眼睛一眯,转向沈青黎,目光t不屑,且充满了轻蔑。谢家百年望族,即便是个通房,也该身家清白,那等轻佻低贱的狐媚子,妄想以色侍人的,都该趁早发卖了谢老夫人呼吸一窒,急声打断他:六叔!六叔公被这么一呵斥,脸上挂不住,十分羞恼。谢行嘴角含笑,带着冰寒的戏谑意味:六叔公是真的老了,连御赐的云锦纱都没认出来。六叔公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。眼前的少女长得太过惊艳,又是和谢老夫人一起进来的,他下意识地以为,是谢老夫人给谢行物色的房里人。却忘了,这里是长安城,是天子脚下,勋贵云集。六叔公眼珠子微颤,看着沈青黎的目光,满是震惊与惊惧。谢家虽然富可敌国,但到底是商贾,在权贵眼中,才是低贱到泥尘里。而他,居然将贵人当作卑贱的通房,辱骂她是不三不四的狐媚子。六叔公越想越害怕,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:草民有眼不识泰山,请贵人恕罪。
沈青黎轻轻一笑,却是对谢行说道:谢家主那话不对,能不顾舟车劳顿,从云州千里迢迢赶来,可不是行将就木的老者能禁得住的。谢行脸上戴着面具,看不清神情,声音听着漫不经心,却格外的冷:看来,二房给了不少好处。又是让二房操持他的婚事,又是不遗余力地想让他过继谢凌,真当他被毒坏脑子了?六叔公万分后悔。后悔操之过急,坏了事。近几年,除了祭祖,谢行鲜少回云州,他便忘了谢行真正的性情。能以一己之力,让谢家有如今这样的盛况,会是什么善茬?六叔公正要开口辩解,就听沈青黎说道:树大有枯枝,谢家主若有什么难处,不妨交由京兆府处理。谢行道:家务事就不劳烦官府了,谢某自会清理门户。六叔公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,几乎要坐不住。他颤着声音说道:阿行,你别犯糊涂,不能被外人挑唆几句,就对谢家开刀,若是伤及谢家根基,你如何与你祖父,还有谢家的列祖列宗交代?谢行幽幽地笑了声,声音更冷了:祖父将谢家交给我,我便不能让谢家毁在蠹虫的手上,六叔公,你年纪大了,不该掺和的事情,你既掺和进来了,那我也只能一视同仁了。他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,早就想整顿谢家,只是,一直找不到契机。今日,终于柳暗花明了。原本,看在谢老太爷的情面上,还能让那些族老颐养天年,如今看来,还是太过仁慈了。六叔公脸色惨白得跟鬼一样:阿行,你你不能这样,你谢叔,谢行淡淡开口。谢管家从外间进来,拱手见礼:家主,谢行道:你亲自将六叔公送回云州。是,家主。不止谢管家听出来了,六叔公也听出来了,此番被押送回去,谢家要变天了。而首当其冲的,就会是他这一支。六叔公软成了一滩烂泥,被谢管家扶出了厅堂。沈青黎轻笑道:今日一过,谢家怕是有很多人要夜不能寐了。尤其是二房和三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