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催到后面,见根本催不动一点,沈溪年索性凑到裴度身后,连推带拱着小跑。
&esp;&esp;裴度忽然生出些庆幸。
&esp;&esp;幸好沈溪年当初是一只不到拳头大的小鸟团子,如若是那种可以长到半人高的幼犬,府里只怕是没什么清净日子。
&esp;&esp;鸡飞狗跳……
&esp;&esp;裴度扭头看身后莫名撒欢的沈溪年。
&esp;&esp;……定是常态。
&esp;&esp;文津书院有两景,一是九月的金桂飘香,二便是这藏在书卷气里的炽烈枫华。
&esp;&esp;这片林子大得能藏住半座山,入目皆是层层叠叠的红,风过时,漫天枫叶簌簌作响,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枫香,清甜又温柔。
&esp;&esp;沈溪年半推半拱地把人往林子里带,脚步带着几分雀跃的轻盈急促。
&esp;&esp;裴度被他推着踉跄了两步,指尖不经意蹭过枫树枝干,带下几片细碎的红叶,落在两人肩头。
&esp;&esp;沈溪年却浑然不觉,只眸光晶亮,跃跃欲试地盯着裴度看。
&esp;&esp;沈溪年其实很好奇没有中毒,没有经历丧母之痛的少年裴度,张扬恣意,任性风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——那应当是极好看的。
&esp;&esp;裴度的眉眼其实是有些昳丽的,只是他身上太重的文气和威势盖住了这股艳丽,唯有沈溪年才能偶尔窥探到几分。
&esp;&esp;就比如现在。
&esp;&esp;阳光透过枫叶,在裴度颊边晕开一层淡淡的红,连眼尾的弧度都染着暖意,落下的红叶簪在鬓边,弱化了凌厉的强势,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更柔软起来。
&esp;&esp;沈溪年伸出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裴度鬓边的红叶,嘴角弯得愈发明显。
&esp;&esp;“做什么?”
&esp;&esp;裴度垂眼看他,眼睛里含着些许无奈,但更多的是纵容。
&esp;&esp;纵容不就是期待嘛。
&esp;&esp;沈溪年很会做恩公阅读理解的。
&esp;&esp;风恰好卷着几片红叶掠过,沈溪年扣住裴度的手腕,借着林间地势的微斜,轻轻一旋一推,便将人抵在了身后粗壮的枫树干上。
&esp;&esp;枫树外皮粗糙,带着秋日阳光晒透的暖意,裴度下意识抬手撑住树干,指腹蹭过凸起的纹路,还没来得及开口,便见沈溪年从腰间抽出了那把折扇。
&esp;&esp;红湘妃竹难得,做成折扇扇骨的红湘妃竹更是难得。
&esp;&esp;红湘妃竹并非是通体红色,而是在雅致素色的竹面上,落生了些红,蔓延绽放,看上去像是红色的梅。
&esp;&esp;“我在想……”
&esp;&esp;沈溪年往前凑了半步,身影将裴度半拢在红枫与自己之间,另一只手轻轻抬起,用扇柄的末端,极轻地、带着几分戏谑地抵住了裴度的下巴,微微向上抬了抬。
&esp;&esp;活脱脱一副纨绔风流公子哥的样子。
&esp;&esp;“这漫天红枫,当真是比不得先生半分颜色~”
&esp;&esp;话音落时,他还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折扇,温润硬质的扇尖不经意蹭过裴度的唇角。
&esp;&esp;头顶的红枫又落了几片,恰好落在沈溪年的发间,与他眼底狡黠的暖意相映,让这刻意装出的风流,转瞬多了几分鲜活的暧昧。
&esp;&esp;少年郎的身量还未完全长开,身高上差了那么些优势,裴度靠在树干上,抬手摘下了风流小少爷发间的枫叶,拈在手指间轻轻细细地揉,眉眼唇角含着笑,一副随意小少爷处置的淡定从容。
&esp;&esp;沈溪年不满:“这你都能忍啊?”
&esp;&esp;忍什么呢?
&esp;&esp;沈溪年其实自己也不是很能把握那种在心尖尖上挠啊挠的瘙痒。
&esp;&esp;但总之不能是这种波澜不惊的反应吧?
&esp;&esp;沈溪年觉得,要是放在旁的再严厉些的人身上,他这样调戏的行为,都算得上是欺师了。
&esp;&esp;结果恩公就只是把他脑袋上的枫叶摘走了。
&esp;&esp;不过他们现在应该算是在谈恋爱的未婚夫夫,也的确不是从前那种不能冒犯的师生关系——但未婚夫夫的话,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搞点什么吗?
&esp;&esp;亲亲贴贴什么的……
&esp;&esp;沈溪年有点迟疑了。
&esp;&esp;啊,他们是在谈恋爱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