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元帝胸口翻涌的怒火几乎要爆,他双目暴突,胸膛剧烈地起伏着。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!他这是要反吗?乱臣贼子!乱臣贼子!怒到极致,有那么一刻,晋元帝想要诛萧宴玄九族,但理智终将那些滔天的怒火死死按住。额角暴起的青筋突突跳个不停,脑袋犹如针扎一般,疼得几乎要裂开。福公公见他呼吸急促无比,犹如破了的风箱,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,忙低声吩咐那小太监:快去请太医,让太医暂且候在殿外。是。等等,几位殿下伤势如何?小太监低声禀着。福公公心中有数,道:去吧。是,公公。天子雷霆之怒,小太监早已吓得肝胆俱颤,此时,犹如劫后重生,急忙爬起身,踉踉跄跄地往外跑,去请太医令。福公公膝行到晋元帝身边,小心翼翼地说道:陛下可要召姜指挥使,此事有探事司彻查,必定能将幕后之人定罪。他敢出手,岂会留下把柄?晋元帝冷冰冰道。福公公神色几番变幻,捡着好听的话,说道:几位殿下有陛下庇佑,定然能逢凶化吉。晋元帝面色沉沉,眼中戾气闪动:传朕口谕,若救不回朕的皇子,朕要那群庸医陪葬!是。有小太监领命出去了。晋元帝转身,走了几步,重新坐回龙椅上。他眼睛一眯:暄儿伤势如何?福公公心中波澜,悚然四起。这般盛怒之下,陛下居然仍猜忌暄王殿下。或许,从皇后重掌凤印的那一刻,陛下对暄王的猜忌就已经达到了顶峰。只是,暄王真的会和宴王联手了吗?福公公压下心底跌宕的心绪,躬身说道:回陛下,暄王殿下伤了右手,伤口深得都能瞧见骨头。他下手倒是狠,晋元帝神色莫测,凤梧宫那边有什么动静?皇后娘娘已经出宫前去暄王府。晋元帝忽然道:荀儿呢?福公公道:几位殿下之中,荀王殿下伤势最轻。晋元帝神色深沉,有一下,没一下地转着手中的玉扳指。如此,倒是不好判断,萧宴玄和暄儿到底有没有勾结了。默了半晌,他开口道:他母妃早逝,王妃又是个软性子的,府中怕是乱成一团,着人送些药材过去。是,陛下。
荀王与世无争,远离朝堂,朝臣议储,亦不带他一起玩。是以,陛下都忽略有他这个儿子。此番被连累,陛下动了慈父心肠,也算是因祸得福。福公公见晋元帝并未问起景昭,也不敢多言,瞧着殿中的漏刻,劝道:陛下,去歇息吧,快要三更了。嗯。福公公伺候着晋元帝就寝,放下龙帐后,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殿,望着沉沉夜色,叹了一口气。这一夜,注定无法平静。 捡到宝了卯时,天色蒙蒙亮。百官坐着马车上朝,到了宫门口,下车时,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。学子和百姓还在宫门口跪着,熬了一夜,脸色都有些差,但精神仍然高昂,沙哑着声音喊着。玄甲军抛头颅,洒热血,以血肉之躯筑铜墙铁壁,开万世太平,何以如此不公?求陛下一视同仁,如数发放军饷和粮饷,莫凉了将士一腔热血!萧家历代,舍一己之身,护大晋国泰民安,求陛下还萧家一个公道!有贼子觊觎竹纸,谋害宴王妃,求陛下严惩幕后真凶,以正国法!普天之下,敢觊觎萧家的东西,还煽动各书院的学子,以社稷道义之名,这样的大手笔,显然出自陛下之手。百姓愚昧,或许,想不到。但这群学子,时常聚众议论朝政国事,岂会猜不透?一口一个贼子,摆明了就是故意膈应陛下,让陛下难堪。果然是愣头青,行事只凭意气和热血。大臣们听着这一声声高呼,有人摇头,有人恍惚。他们忆起初入官场之时,也有一颗赤诚之心,为社稷,为万民,为大义,热血前行,但为官至今,早就忘了初心,到如今方才涌起一股激荡之情。吱呀一声。厚重的宫门,缓缓打开。福公公站在宫门口,朝着文武百官,高声说道:昨夜,几位殿下遇刺,陛下忧急如焚,今日罢朝,诸位大臣请回。大臣之中,有人目光微闪,隐约猜到什么,又很快压下心中惊疑。福公公扫视了一圈,问道:丞相大人可在?有小厮穿过人群,拱着手,客客气气地说道:我家大人突发旧疾,特意让小人来告假,公公有何吩咐,小人回去转告我家大人。大臣们暗骂一声,老狐狸。福公公亦是暗暗咂舌。不愧是百官之首,一句突发旧疾,就将自己置身事外。